春節臨近，鎮上的描紅（對聯），漸漸多了。  
我心在祈禱，鼠（年）快點去吧，求求您了！這一年大家都受夠了，擔驚受怕，蟄伏于一城，口罩捂得生臭。姍姍來遲的牛（年）啊，您快點吧！說您牛氣沖天，步履太緩，您在怕什么？  
哦，是不是怕“新冠”？它啊，沒什么好怕的，我泱泱中華，上下一心，能制服它。它的確很猖狂，無聲無息，四處游蕩。也不知誰太有才了，寫了首調侃的打油詩爬到我手機屏上。我怕驚了它，掉于地，小心翼翼，凝神咀嚼，輕聲念道：“新冠先登黃鶴樓，又去大連看海鷗。新疆吃過哈密瓜，再到青島喝啤酒。東北逗留玩性起，冰天雪地遛一遛。北京訪過頤和園，又去河北走一走。勸毒莫來湖湘地，這里辣味勝鼠藥。若是硬闖入黔城，辣不死你毒死你。”看的我笑了，想想，國產疫苗，已在高危急需人群免費接種，我怕啥？  
今天，是牛頭灣（黔城）趕集的日子，想去湊湊熱鬧。市場，似乎與過去年邊一樣，絲毫沒受“新冠”的影響，熱鬧著！小喇叭，賣力在喊，給主人拉生意，把街市“咕嘟咕嘟”喊沸了。要是您嫌吵，最好去超市，那里清靜。不過，年邊愛熱鬧的，牛頭灣（市場）是個不二的選擇。  
妻瞅著琳瑯滿目的商品，感慨萬千道：“物產，是一年比一年豐富。人流，還是去年的人流；物價，還是去年的物價。”看得出，她高興，趁機說：“瞧瞧，這里什么沒有？以后啊，你不要在年邊，自己釀甜酒，灌香腸和血粑了！”只見她臉稍沉，陰云密布，瞬間又艷陽高照，笑瞇瞇，輕言細語說：“我知道，你怕我累著，我還不是為了你這個‘好�。ǔ裕┢�’。不過，過年了，不自己動動手，似乎又缺了些什么，沒了過年的氣氛。”我有些羞赧，又幾分心疼，不與她爭辯。  
前些天，她買了半盆豬血，一副大腸，還有十幾斤糯米，告訴我“灌血腸”。我的天啊，買之前，她是說過，也曾與我商量過。當時我半推半就，態度模糊，原來她是在套我口風。不曾想她說說還真做，叫我犯嘀咕。嘀咕那臭熏熏的大腸，黏黏的，還有些許豬屎，心有恐懼�？烧孀銎饋恚瑳]想象那么犯難。洗腸，是個“苦差事”，自然是我的。浸泡血糯米，妻是不讓我的，怕我沒準頭，鹽味香料放的不符她胃口。
其實啊，那豬大腸，看起來，黏糊糊的，有些臭，一旦放下“恐懼”心里，洗時撒些鹽，或醋或油或面粉，用力去搓，幾盆水下來，那粘乎乎的就不見了。這時，你千萬別嘚瑟，以為洗凈。翻腸，你才知道，屠夫清腸水平的高低。遇上手藝差的屠夫，油里面盡是豬屎屑，這會讓洗腸的叫苦不迭。一切就緒后，灌腸，就相對輕松些。我負責扎線，常因笨手笨腳，遭妻“嗔怪”。我提出換位，她來捆線，我灌腸，之后兩人相視一笑，誰也不說誰了。說句真心話，灌血腸，看似簡單，也是有些講究的。它不宜灌得太實，過滿，蒸煮會爆裂。小時候，年前殺豬，我常幫奶奶捆線。每次蒸煮，總有一二根爆裂的。奶奶總是把那爆裂的，讓我趁熱吃。那味與現在比，香醇些，也許是那時太餓，一年才能吃上一回的原因吧。  
“友友，瞅瞅這甜酒，好像沒我做的好呢。”妻看著街市壇子里的甜酒對我說。  
我故意“唱反調”，問她：“你不嘗嘗，怎知它沒你的好？”  
“說你‘蠢得死’，卻自以為‘聰明’，難道就不可以觀其色？明眼人，一看就明白，至少糯米沒我的白。”妻有些嗔怪笑道。  
說起吃甜酒，我家鼠年幾乎沒斷天。妻有套“歪理學說”：甜酒，要自己釀，不能使用化學酵母；說什么早餐不沾油鹽，吃些甜酒湯圓，或甜酒粑，養生些。我在幫工制作過程中，“偷”著把手藝學到了手。其實，只要掌握了其流程，也容易。它對糯米，沒什么質量要求；對酵母，還是很有講究的。  
記得最初，我倆是從超市買的甜酒酵母，時好時壞。壞了，就會浪費一驢膠缽缽糯米，很心疼。一次，我倆去了安江菜市場，找了家“土法”自制的酵母，湯圓般大小狀。自那以后，每次做，沒有不成功的。  
蒸糯米，高壓電飯鍋就是很好的炊具，適合家庭小作坊。鍋內置一個三角蒸架，覆上一塊紗布，把浸泡好的糯米撒上，之后用筷子弄些氣孔，用煮飯模式即可。蒸好了糯米，須讓它自然冷卻，同時備上一大碗涼開水。米飯涼后，在盛“米飯”的驢膠缽缽底部，撒些酵母，然后把和了冷開水，伴好酵母的米飯，放入容器內。這時你可將剩下的開水，灑在米飯上，用食指在中間鉆個洞。洞口，須再灑些酵母，用保鮮膜一封，制作程序基本走完。然而，把握發酵溫度，又是個很關鍵的環節。有次，我因疏忽，把封好的驢膠缽缽，放置電飯鍋，調溫過高，結果成了一缽爛飯。吃又不能吃，喂豬，又沒有豬，只好心痛地倒掉。  
不過現在好了，我能控制好它的溫度，每次最多兩天就香氣四溢了。  
市場人流，川流不息。妻提醒我別開小差，看著屠夫案桌旁掛著的香腸，又對我說：“看看，白森森的，沒什么看相，也有人買？”我故意調侃她：“肥肉多些而已，不過還好吃些，一口下去，滿嘴流油。”瞅妻之狀，就知，這樣的香腸，會倒她胃口。我想，小時候，吃這種滿嘴流油的，那才叫一個美。  
前段時間，為女兒做香腸，我倆還特意驅車百里之外雜交水稻發源地安江，特意請了往年的老師傅做。其實，要想做好香腸，除了師傅要好，肉質也很重要。最好的是鄉里的豬草肉。豬肉，前胯上的為佳，其次是后胯的“死精肉”。佐料也不可忽視，須精選，符合自己的口味。做好晾曬，這環節也很重要，須放通風處。遇上天氣不好，需用炭火烘焙煙熏，才能保證其質量上乘。  
水果，本地柑橘居多，品種也多。一拖拉機一拖拉機，一板車一板車擺了一條街。那降價的小喇叭，重復單調，各唱各的調，賣力地在吆喝。外地水果，一個攤子，接一個攤子，擺成了一條“小龍”，價格比超市的便宜些，小音響也在重復清唱。  
帶露的蔬菜，簸箕擺了幾條線。賣主幾乎都是些上了年紀的，他們坐在扁擔上，沒有像那些攤販吆喝著。你至他們面前，他們才報價，價格比攤販的又便宜些。我環顧四周，沒人戴口罩。偶遇一個，那也是最近患了感冒的。  
帶制氧機的水箱，胖頭的雄鰱魚，草魚鯉魚青魚，生怕沒人光顧，在箱里弄出些水響。也有頑皮的，躍出水面，想直接呼吸呼吸空氣。也許在空中見了趕場客，看到了琳瑯滿目的街市，高興起來了，在濡濕的水泥地面，高頻率的跳起了“肚皮舞”。主人見了，可不高興了，覺得它丟人現眼，不能讓它成為“網紅”，很快就把它拾起放入水箱。  
常言道：“有錢莫買年邊貨。”這句俚語，恐怕要改寫了。今年，除了辣椒比去年貴，其他的，也都差不多。妻見我手里提滿了塑料袋，說：“該買的，都買了！”叫我跟著她，出了牛頭灣市場。她猛一回眸，笑的燦爛如花，讓我想起了一句網絡語言：“感情走心，相處不累。”我也回望市場，人海茫茫，信手拾得幾句感言：  
人海茫茫各自走，  
有緣才能牽住手。  
無論幾多春與秋，  
人生伴侶最勁瞅。